中國冶金報社
記者 羅忠河 賈林海 報道
“今年第1季度行業效益有所好轉，一方面是由于今年初鋼企自律控產有效，另一方面是因為焦煤、焦炭等原料價格跌幅大于鋼價跌幅，讓渡了一部分利潤空間。從歷史數據來看，作為強周期產業，鋼鐵行業在下行周期的利潤改善或許是短期的、暫時的。3月份以來，鋼材價格震蕩下行，市場形勢不容樂觀。因此，鋼鐵行業要避免‘內卷式’競爭，自律控產與政策引導缺一不可。”5月26日，中國鋼鐵工業協會宣傳委鋼材市場專家組專家、上海鋼聯資訊總監徐向春圍繞行業自律控產等問題接受《中國冶金報》記者專訪時強調。
政策對預期的引導至關重要
徐向春認為，政策對預期的引導作用至關重要。“現在的市場總是容易恐慌、悲觀，一個重要原因是政策對預期的引導作用偏弱。如果控產政策始終不明示，那么市場就會認為今年控產并非強制，市場對基本面的預期就很難樂觀。”他說道，“價格由供求關系決定，但也受情緒和預期變化的影響。如果市場心態持續悲觀，價格就很難上漲，企業利潤也很難改善。如果控產政策能盡快出臺并有效落地，那么將對提振預期發揮積極作用。”
“從需求角度判斷，如果市場不盡快進入新一輪供需平衡，那么或許鋼材價格仍有一定的下探空間。在這種形勢下，我們只能靠市場倒逼去洗牌嗎？”徐向春認為，這也未必，關鍵是供給端應主動作為，推動市場形成供需新平衡，一是靠加強自律控產，二是靠政府出臺政策進行調整和干預。
國家發展改革委在日前召開的會議中明確將“以低價、超低價甚至以低于成本價格銷售”的行為視作典型的“內卷式”競爭。徐向春認為，當前鋼鐵行業低于成本價銷售的行為完全符合這一特征。他強調，整治“內卷式”競爭必須有具體政策措施，且必須有效落地，“既然自律很難，就要通過‘看得見的手’進行調控”。
有觀點認為，國家強制控產會影響地方經濟和就業，甚至認為作為連續性生產行業，鋼鐵行業控產容易引發安全事故。徐向春對此有著不同的看法：“實際上，鋼鐵行業在打贏藍天保衛戰中的突出表現就足以證明這種擔心是多余的。2017年—2019年，鋼鐵行業重點區域每年秋冬季開啟錯峰生產，回頭來看，當時不僅沒有導致安全事故、企業經營效益下降、職工下崗，反而成為行業利潤較好的幾年。這充分說明，采取有效措施控產可以穩定價格和行業利潤，這是完全可以實現的。”
“對鋼鐵行業而言，僅靠自律控產還不夠，關鍵在于要有序化解低效落后產能。盡管這一過程相當漫長，但我們必須認識到：要實現行業平穩有序的調整，就需要政策端發力。”徐向春提出，“總之，只有鋼材價格穩定，鋼鐵企業才能有持續的盈利環境，否則階段性的利潤好轉也是曇花一現。”
自律控產，
大鋼企要發揮“領頭羊”作用
“大家都認為自律控產很重要，但做起來很難，為什么？”徐向春坦言，在與一些鋼鐵企業交流的過程中，發現有些企業即使知道下半年會虧損也不愿意減產，往往抱著“絕不能在有利潤的時候減產、把市場讓給競爭對手”的想法，“大家如果都這么想，供給端就沒辦法調整了”。
徐向春認為，自律控產很重要，但在鋼材價格大跌、企業虧損的時候是被動的減產。應在價格總體平穩、市場預期開始轉弱、企業有一定利潤的時候，大家不約而同去減產，這是理想的自律控產。“等到扛不住的時候再減產，就不是自律了。現在的減產基本是市場倒逼的，或許到年底仍能實現全年減產目標，但企業會為此付出失血的代價，導致行業再度掙扎在虧損邊緣，甚至大幅虧損。”他說道。
“近幾年，鋼鐵行業也出現了區域性的自律組織，但由于體量太小，對整個市場的影響不大。”在徐向春看來，一兩家企業自律控產很難有實際效果，需要整個行業一起來加強自律控產，尤其是大型鋼企要發揮“領頭羊”作用。
“水泥行業需求早在2014年就已見頂，比鋼鐵行業早得多，且水泥行業的過剩程度也比鋼鐵行業更嚴重，但水泥行業形成了不打價格戰的共識，水泥企業錯峰生產的舉措也十分有效，行業利潤率明顯比鋼鐵行業高。”徐向春指出，水泥行業調整的關鍵在于供需關系轉變，只有在這種前提下，才能進行產業結構調整、化解無效落后產能，從而進一步解決深層次問題。
鋼材出口過多會產生較大副作用
徐向春研究發現，一個國家或地區當其鋼材出口量占全球鋼材貿易量的份額達到20%左右時，就會進入國際貿易摩擦集中期，如20世紀七八十年代的日本、2000年前的獨聯體。
“日本現在的鋼材出口量和20世紀七八十年代的出口量差不多，但現在針對日本鋼材產品的反傾銷案件并不多，這是因為日本如今的出口量占全球鋼材貿易的份額并不高。”徐向春強調，絕對量是一個方面，更多的是看市場份額，20%是鋼材出口占全球市場份額的“天花板”，一旦超過20%，就容易成為眾矢之的，必然會引起國際貿易摩擦。
“出口應當有一定限度，即使產業再有競爭力，也應從全球市場格局平穩發展和對自身產業長期健康發展的角度考慮。”徐向春認為，“我國鋼材出口量應控制在1億噸以內，不是說我國沒有出口更多鋼材的實力，也并非不想緩解國內供給的壓力，而是要站在全球貿易格局的角度來看，出口1億噸以上會對行業自身發展產生較大的副作用。一旦其他國家對我國鋼材征收反傾銷稅，造成的消極影響將是長期的，甚至可能會讓我們失去部分國際市場，這顯然得不償失。”
